现在，一路前行的旅行车上。
长辫女生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只麦克风，同样车内不知从何处发出受到设备扩大的声音回荡。
“各位‘生存’的参与者们，很抱歉在你们休息时给予打扰，希望各位此刻保持清醒，也请已清醒的将身边仍未清醒的叫醒。我们已经接近目的地，现在需要告知一些必要的事。”
车里开始有稀稀疏疏的动静，显然不少人在之前同样进入了睡眠。
“我是这次‘生存’的发起人兼执行者，以及你们的引路人。顺便一提，我是唯一的执行者，也就是说，整个‘生存’都是我一手组建的。”
对于其他人来说，这是件难以置信的事，眼前这位年龄看来与我差别不大的女性有那份能力？
我当然也有所惊动，不过和我正着手在做的事情比起来，又没那么吸引我。
我扶住身边这位的肩膀，整辆车中唯一处于深度睡眠的生物。
稍用力摇两下。
……
更加用力摇两下。
……
既然如此，休怪我无礼的行为。
我用力将她撑起，令她直起身体，只需要轻轻松开手，随她尚未清醒的身体摇坠，然后……
好，我服了。完全敌不过身边这个叫李梓馨的人。
只见她的身体定向性地向右边倒下，偏转一个角度，躺在我的大腿上。
“我叫许兰，各位如若有疑惑可以趁现在提出。大约十分钟之后可到达目的地，我将借此时为各位解答。”
两个潮湿的人贴在一起，我的头低下，低过前一排的座椅，默默听着他人对话。
“是钟颢洺同学吗？为您解疑真是荣幸。”许兰的语气充满了随意，侧目观察，周围眼中却充斥着敬意。
“你所属什么组织？”钟颢洺直接了当地做出疑问。他的身份貌似不简单，发言间，不但没人发出杂音，就连周围的气场都变得令人肃然起敬。
“这是我最在意，也是我唯一在意的地方。钟氏虽不是能够撼动经济圈的存在，但论实力也依然是数一数二的。我想表达的是，你是如何进入钟氏的住宅，将信件放到我房间的书桌上？”
“只是放一封信而已，没什么困难吧？”
“只是这样倒没什么，关键在于你是何时、以何种手段进入且不触发警报装置？除了身后有强大的组织，我联想不到其它可能。”
“我明白了，十分的自信也十分的武断呢，不愧是钟颢洺同学。可惜你漏了最简单的方法，就是得到家里人同意，名正言顺的从正门走进去。”
不过是进了自己房间一次，用得着这么执着吗？
钟颢洺冷哼一声，显然不接受解答，许兰保持态度，这个问题便变得没有任何意义。
“召集是怎么做到的？据我所观察，有几位可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，比如万家维……”
钟颢洺说着，车内的视线齐刷刷转移，随这道视线看去，是一个戴着白色高顶礼帽的人。
“没想到太经常造反钟氏反倒容易被认出来。”一阵轻笑的男音响起，“想必大家都认识我，电视常出现的那位，在此不做自我介绍了。关于这一点，许兰小姐，平日我虽以怪盗的身份，不过自认为未留下过关于我真实身份的线索。您是如何发现我的真面目？”
听这段自白，是个有名的小偷？
“很简单啊，在你前天向我搭讪时在你身上留有纳米追踪器。”许兰道。
“哦？”万家维再次发出一声轻笑，“许兰小姐也拥有很厉害的伪装术，前些日子见面却不曾给我留有印象。”
“不，我从不化妆，一直保持这个造型。”受到万家维的称赞，许兰的声音反而尖端了几分。
“看来是我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，不过许兰小姐放心，既然已经正式见面，小姐的形象我会铭记于心。”
“这么说，进入我房间的人也是许兰你咯？”万家维的声音落下不久，另一种声音迫切地发问。“那个游戏好玩吗？”
“路西明同学？那个游戏是你做的？蛮有难度的，花费了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来破解。”
“十……十分钟……”一句话的回应，路西明的声音被打压下去。
“为何选中妾身？妾身周边优胜于妾身者有数人，妾身非突出者。”三位男性发言完毕，终归有女性发言。
“小汝也这么觉得。”接着是一声娇音。
“同感。”一男一女同时说道。
“哎呀哎呀，这个问题这么快就被提出了。首先你们要知道，你们每个人都是我从上万份名单中选出的，因此在能力方面不用怀疑自己。况且我选择你们不仅仅因为能力，而是……”许兰故意顿了顿，吊起全车人的胃口。
“唐家顺同学，‘生存’的什么吸引你？”
她没有继续说下去，而是叫唤一个新的名字。
“莫友芯同学，你呢？”
叫作唐家顺的人没有回应，许兰也没有追问，又问向另一个人。
还是没有回应。
“我知道，无论问道谁，都不会有答案，毕竟都是由我从数十万名高中生中选出的，答应参加‘生存’的理由太过随便可没有坐上车的资格。”
“意思是，不止我，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想逃避的事。”接在许兰话尾的又是钟颢洺。
“更加准确的说法，钟颢洺也好，唐家顺也好，路西明也好，万家维也好，你们哪一个都一样……”透过麦克风，许兰变了质的笑声刺激耳膜，掩过稍有讥讽的语调。
“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————”
这疯狂的笑声（叫声？）让我分不清谁才是精神患者。触动脑神经的尖音也使大腿上的李梓馨眉间一皱。没准下一个瞬间坐在司机位上的许兰因此精神一恍惚，全车人得以送命。
一开始为了图个安静，现在到后悔了，因为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不能知晓前排的活动，除非将李梓馨从我大腿上推开然后主动探头。
“有不愿去面对的过往。”笑后的下一帧，许兰恢复原来的语调说道。
“先从数十万人中筛选出万人，再从万人中筛选出千人，最后将你们这三十八个人从这数千人当中找出来，真的花费我好长时间，遇到同名者还得一一查看照片……”
她一个人的碎念，车内进入了片刻的沉默。
“依据是什么？”钟颢洺的发言中带有浓重的警惕。很明显能够察觉，我的周边或多或少弥漫着紧张。不难理解，许兰指示到指明到选择的程度，自然而然会有所防备。
“吾等吸引汝之处，何在？”
“你们觉得呢？”她的疯狂完全消失，以淡淡的平和语气反问。
为什么呢？所有人的话，我也算作其中之一。有什么在我身上值得别人花费时间花费精力在人群中找出我的名字。这不就代表着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，都是被内定而非随机选出的。
当然，从来没有人说过是随机选取，换句话说，这是有目的性地将我们组织聚集在一起……
要我说出内定的原因……想不到……
嗯……
为什么……
他们的样子……一脸不甘，仿佛都知道答案…，却又说不出口……
“欧结城同学，你觉得呢？”毫无征兆地，许兰将话题向我抛来。我连忙低下微抬的头，尽量地装作没有反应，一方面是不想让别人知道“欧结城”是指我，另一方面是装作不想点破这个话题而不给予回答，融入不回答的群体中。
从许兰唤醒全部人开始，隐约能感受到一丝不悦，一种没有源头，来路不明的厌恶，在话题向前推进的同时，厌恶程度也在逐步上升。
“哎呀呀，再这样下去会变成独角戏的，只好在那之前把大家心里其实早已经有的答案复述一遍。各位不用这般提心吊胆，不是心知肚明吗？同类之间是没办法相残的，也没有相残的意义。”
许兰理会到气氛微妙的变化，索性将嗓音提高几分，以保证所说的话传遍车内每一个角落。
“扑克。”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词汇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字，却被许兰读得充满阴森感，不禁心底一凉。
那是什么意思？扑克……用来斗地主的那种吗？
“咦——”
再一次，车内喧乱起来，围绕着两个关键点，一个是“拥有扑克”，一个是“都拥有扑克”。
“欧结城是什么扑克呢？”这时，大腿上某个早已醒来却持续装睡的人问道。
“起来。”容忍了这么久，是时候下逐客令了。
“不要，这样子很舒服。”说罢，她特地用脸颊在我未干的裤子上来回摩擦。
由于我们淋了雨，衣物穿在身上时时会有一阵凉意，而和她接触时，一阵暖意传递而来。
李梓馨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，但也能算是中等偏上，属于文静型的女生，见到她难免会有幻想的那种。
这样一位女生躺在自己的大腿上，闹着“不想离开”，使人心生怜爱不说，阻止她和继续容忍她的男生比例大概是一比九十九。
我的确属于那百分之一。
“不要啊～”被我提住衣领拉扯开的李梓馨以无辜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我们认识吗？”
“不认识。”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很好，她能认识到这一点至关重要。我将身体往右靠，数着沿窗滑落的雨滴。
“可是朋友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。”她丝毫不在意男女授受不亲，也不顾我嫌弃的眼神，又一次顺势倒在我的大腿上。
“你……”
“有什么关系嘛，朋友之间不是要相互依靠吗？”
“呐，我在你的肩上睡了那么久你都没有反对，就是默许了。”
无语，并非无话可语，而是无话想语。一时间无言以对，当她不存在就好，大腿也不会掉块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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